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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包

雖說正確的茶包使用方法,是在加熱水之後抖一抖,浸泡兩分半鐘之後就把茶包取出扔掉,但依然常常看見,拿起喝水的杯子邊緣掛著一根細繩,末端連著一個吊牌。晃晃蕩蕩的,有時因為被浸濕而卷了邊。


來生

我以一種非常委婉的方式相信著來生,不是出自堅定的信仰或是對生命的貪婪,而是出於對宇宙的無知和對其可孕育的無限可能性的尊敬。人類標榜自身為高等生物,一個重要依據是「自我意識」,然而卻沒有人真正明白,意識究竟從何而來,是否物質,是何種型態,否則是否真的有以太,這傳播光的介質是否也能承載意識。腦電波的說法廣被接受,如此自然也能相信它像電磁波一樣可以傳遞,轉換。

從此身,到彼身。

或許也是一種能量,那麼更為自然的,我們知道,能量既不憑空產生,也不憑空消失。我們既不明瞭它從何產生,也無法否定它的去處。

因此我相信「來生」,相信「靈魂」,以這種委婉的形式,我相信我的意識,離開它的承載物之後,轉移轉換,在世間遊蕩,消耗,又聚集在一起,終歸會再一次以意識的型態,再次附於某身,成為新一人,或者別的什麼生靈,的意識。


吸菸

在昏暗的咖啡廳,一排排整齊的卡座,古典音樂作背景,女孩劃著了一根火柴,點燃菸,一時間臉也被照亮了,非常清秀文靜的面容。短髮剛剛及肩,很美。


太陽系

水星上的一年只有88天,相比我每一年的傷春悲秋,都有277個水星的不理解。而木星公轉一週要將近12個地球年。在互相錯過的這些時間,水星不知疲倦地追尋了58圈,奮力維持,木星緩緩然走了才一圈多又六分之一。就像我和你。


時間

廣義相對論指出,在海拔不同的地方,時間走得會有快慢之差。可是時間是怎樣流逝的,真的能衡量嗎。你若問我,我會給你說個熱力學的所以然,對你來說,大概就是去聽去看去感受。可是說到底,也許流逝的不是時間,而是我們。


不捨

在地鐵閘口前,摯友接過行李箱的把手,似乎有所猶豫,或是保留,或者難以開口,她看著我目光不知對焦在哪裡,說「其實我好不捨得你啊」。我說這事情,不能說,越說越難過;就像這世上其他許許多多事情一樣,說出來的那一刻,似乎就成了定局,好事,壞事,悔恨,羞恥。說不捨,似乎是對未來的不可測性首肯,縱容不知下次見面是何時的可能成為事實,扼殺了期待與自我欺騙。後來她一個勁地揮手,在空中劃出了焦急的痕跡,不知何源的焦急。

我左手提著她給我買的紅茶,她自己的是綠茶,說猜我喜歡紅茶;口袋裡是她剛剛在便利店買的紙巾;書包裡是先前她給我買的西點。我們互相錯過的十四年,忽然就被這些一點點普通的,日常的,會被消耗掉的小物品補上了。伸手把頭髮撥到耳後的時候聽見那一小聲叮噹,喔,還有這手鐲和想念不會被消耗掉呀。


又哭又笑

小時候有句很嘲諷的話,叫「又哭又笑,兩隻眼睛開大炮」。怎麼想,都是對情緒豐富的人的不友好哇。

從車站去咖啡廳的路上,我反覆咀嚼消化說過的聽到的一些話,迎風淚說掉就掉。後來喝著喝著咖啡,沒有藉口可講只好躲在角落裡屏幕後面擤鼻涕。從咖啡廳出來的時候天變了,下起了毛毛雨,我給朋友發著信息一路上又想笑。南京西路見證了一個我犯神經病。

零零散散的生活,誰都沒有輕鬆活過,叫人開心的小事情,為什麼不去把握呢;叫人難過的事情,為什麼又要忍耐呢。想哭就要哭,想笑就要笑,管你什麼眼睛開大炮咧。


Flashback

「把她壓在身下的人問她,感覺如何,她用一個拖長音的『嗯』迴避過去,腦海內毫無徵兆地閃回一年前在異邦小鎮每日走過的一條街。確切來說,是第一次走過那條街的景象,黑色的街道,街道旁黑色的樹,昏暗的黃色路燈,前一夜留下的零零散散的積雪。 近日頻繁出現的和當下毫無聯繫的閃回,把焦慮一路傳到神經末梢,有時覺得連指甲蓋兒都躁得發脹起來。」


嗩吶

那樣地大聲,是壓倒性的,簡直稱不上是樂器,倒像是一種武器。或是一毯厚重的鋪蓋,把人哭的笑的聲音痛痛蓋過去,悶死去。細想感到一種恐怖,中式紅白喜事都吹嗩吶,但其實紅事白事都有人在哭,新娘子哭,未亡人哭。嗩吶是要悶死那哭聲!


莫名其妙的東西

好喜歡有點隔閡感的東西。沒有背景介紹的角色,不作解釋的設定,聽不懂歌詞的歌,沒有字幕的外語電影,主題不明的畫,沒有道理的怪話,抽象晦澀的現代舞。一切奇異的無法徹底釐清的東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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